我在辦公室內翻閱近期訂單，冷不丁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。

“為何維德實業會大批量購買程氏產品？我們是競爭關系，生產相似的產品。”

施凡走近瞥了一眼，“哦，那家公司其實是維德收購的一個子公司，名義上屬於維德實業，實際獨立制造自己的產品。維德財力雄厚，幾年間陸陸續續收購了不少公司，但並不幹涉它們生產經營。我和銷售經理去客戶那裏看過，確認沒問題。”

我道：“客戶下了哪些產品的訂單？”

施凡道：“程氏的智能傳感器，包括光電傳感，激光測距傳感，固態壓力傳感和固態溫度傳感。”

我奇怪地，“維德自己也生產傳感器，為何子公司不直接購買母公司產品？”

施凡一笑，“這的確是個好問題。”

頓了頓，“維德在傳感器領域的產品比較傳統，只能提供基本的診斷信息。而程氏產品能夠持續監控具體參數，並且與控制器信息交換，一邊監控一邊處理數據。一旦機器發生故障，新的配置文件可以在多個傳感器上同時下載，生產線即刻恢覆運行。但維德做不到這樣智能，整條線都要停機，然後在巨型的設備裏找哪裏出了問題，是灰塵累積，還是信號強度不夠，還是控制器心跳信息丟失，客戶必然產量受損。”

我道：“原來如此。”

施凡笑了笑，“程氏並非在所有領域都占優勢，有時候客戶購買程氏的強勢產品，也會捎帶下單一些薄弱產品，只因配型和對接方便。”

我道：“理解。”

正說著，有人推門進來，道：“難得你們都在。”

我撇嘴：“說得好像我們經常無故失蹤似的。”

那人笑得不懷好意，“誰叫你們總是撇開其他員工，單獨行動。”

我不由蹙眉，“你這話什麽意思。”

“瞧瞧瞧”，那人挑眉，“連口氣都那麽像。”

我抱起胳膊靠上椅背，“你和施凡讀同一所小學，同一所中學，要像也是你們像。”

那人尚未開口，施凡搶先道：“我們可不像。”

那人一臉崩潰，“能否改日再繼續這個話題，我來找你們是有其他事。”

我道：“說來聽聽。”

“公司下個月組織一場品酒會，從地中海區域運來一批好酒……”

“我知道這件事”，我打斷他，“你有死契在身，可以不用出席。”

“不不不，請強迫我出席。”

“……”

施凡微微揚起嘴角：“請肖總監為公司大局考量，一旦飲酒，銀行隨時可能收回貸款。”

我附和：“程氏獲取銀行融資，要表達出適當的誠意。”

肖文宇神情晦暗，“所以你們就把我賣了。”

我眉毛挑高，“這可是天大的冤枉。”

施凡道：“我也絲毫不知情，是小簡後來向我說明前因後果。”

肖文宇喃喃地，“我這屬於工傷。”

我道：“立即讓人事安排賠償，休假也可以馬上批。”

方送走肖總監，手邊座機鈴聲就響起。

忍不住道：“如此多事之秋。”

施凡笑道：“臨近年末，各個部門都要沖指標，事情自然不會少。”

按下通話鍵，“什麽事？”

電話那頭道：“銷售團隊近期跟進的一個客戶，在對比各個品牌之後，已經同意選用程氏產品。”

我道：“聯系合同部門即可，為何打到這裏？”

對方的聲音稍有猶豫：“因為……客戶提出一個奇怪的要求。”

“奇怪的要求？”我和施凡對視一眼，“是什麽樣的要求。”

對方在電話那頭磨蹭了半天，才小聲地，“客戶……需要程經理親自提供技術說明，才肯購買。”

“……”

這是什麽古怪的條件。

施凡眉頭皺起，聲音銳利，“程氏有專門的技術支持部門，都是專業的工程師和技術人員，實戰經驗豐富，為何客戶不選用？”

對方聲音頗為為難，“這個真不曉得，所以才打電話過來，我做銷售十幾年，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。”

施凡略一沈吟，“立即將資料發過來，我和程經理這周去拜訪客戶。”

掛下電話。

我道：“客戶竟然知道我。”

施凡看我一眼，意味深長，“小簡，我說過你聲名在外，攔都攔不住。”

我故作驚喜，“也不知對方是慕我才華，還是看中我皮相。”

施凡不做聲，冷眼看我惺惺作態。

客戶材料被送進辦公室，打開一看，是家藥廠。

施凡摸摸下頜，若有所思，“制藥行業。”

我翻下材料，“客戶的需求是藥劑生產和灌裝，配光電傳感器，檢測藥瓶是否缺失瓶蓋，檢測藥瓶中的填充高度。”

他道：“是否還要求藥片形狀分類，重量分類，精確操控？”

“這倒沒有”，我翻看下去，“客戶只要求方案持續，安全，可靠。我們的銷售團隊給出一套配方設計和執行的硬件，附上我們自己的軟件，控制稱量，配料和投料，控制溫度，反應時間和工藝參數的穩定性。”

施凡從我手中取過方案和設計圖紙，仔細打量，“是行業通行的經典配置，看起來沒什麽特別。”

我擡擡下頜，“與其在這裏瞎猜，不如去會會客戶，看對方究竟有何意圖。”

施凡將材料合上翻到封面，手指在客戶名稱上緩緩摩挲。

“維森藥業，這名字好生耳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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